《編造自己的幸福》──愛的再教育
文∕嚴若蘭（知名音樂人）
《編造自己的幸福》是導演Luiz Villaça以故事家羅伯特卡洛斯拉莫斯（Robert Carlos Ramos）的童年回憶為基礎，敘述他如何從街頭壞小孩成為一個說故事的人的電影。
小男孩羅伯特一九六五年出生在巴西羅荷里桑得（Belo Horizonte），是家裡兄弟姐妹中年紀最小的。六歲時，家境貧窮的他，被母親送到位於聖保羅的一所兒童福利機構FEBEM（收容並教導被遺棄、家中貧困或有犯罪問題的兒童與青少年的機構），直到十三歲，遇到了改變他人生的第二個母親──瑪格麗特，才真正開始新生活。
瑪格麗特是一名法國老師，為了完成論文研究，而前往位在巴西聖保羅的FEBEM做採訪。FEBEM裡收容的青少年龍蛇混雜，雖然號稱是可以提供營養與教育的福利機構，但其實內部的管理與指導的方式大有問題、腐敗不堪，在此待了七年的羅伯特，在人格與認知上受到極大的影響。
先把時間退回到羅伯特與瑪格麗特相遇的七年前。在羅伯特還沒去FEBEM以前。羅伯特喜歡在家附近放風箏，而他最大的願望，就是把無數個風箏分別放到空中後，纏住連接每棟平房的電線桿與電線，讓整個街道、房子飛起來。遍及村落的彩色風箏，在風中抖動著，綁著塵土灰黃的平房即將起飛。接著，鄰居的磨刀器在陽光下運作著，羅伯特覺得那是一台倒著踩的腳踏車；磨刀規律的機器聲夾雜著語文音階不停地大聲覆誦，這正激動布道的傳教士似乎比刀光可怕。漂亮的玻璃瓶與光的反射，映著女人曼妙的身材；酒吧老闆娘擁有一雙世上最長的腿，這是羅伯特最喜歡去的地方。
這些讓羅伯特自我探索與找樂趣的時光，在母親把他送入FEBEM之後，瞬間消失了。
對一個孩童來說，充滿愛與自由的奔跑與飛翔，突然變成如坐監牢般的可怕與孤獨，加上與因為貧窮而無法再來探視自己的母親日漸疏離，這些原因讓羅伯特想要逃離，他不斷與FEBEM的朋友們翻牆回到街上偷搶騙，然後再被抓回FEBEM。
從羅伯特進入FEBEM的前後，可以看出他心理上的差異，因為從他小小眼睛望出去的世界大大地不同了。然而有次他和朋友在街上搶奪行人皮包的過程，被他以足球傳球位置加以解釋，又讓人覺得縱使環境上的轉變讓他的個性改變，但他對事物的形容和天馬行空的想像世界，仍然非常多采多姿。
就在瑪格麗特首次前往FEBEM採訪時，剛好遇到又被抓回來的羅伯特。瑪格麗特有點兒諷刺地，用錄音機反覆播放欲採訪羅伯特但他卻不屑回答的聲音。出於對錄音機的好奇，羅伯特生動地編造了一個，他們全家因為缺錢搶銀行害他被抓的故事，包括搶銀行時家族炫麗的登場與偶像般的妝扮等等。雖然這故事不是事實，卻引起了瑪格麗特的興趣。當然，此時羅伯特還不願相信瑪格麗特，說完後轉身就走。
某天羅伯特又逃出，卻意外遭到他所崇拜的夥伴（也是從FEBEM逃出）不堪的凌虐。在他心中披著美麗外衣、掛著幸福保證的快樂幻想，靠近一看卻滿是醜陋的傷疤。羅伯特倒臥在鐵軌上，想結束自己的生命卻遇不到火車：「我甚至連死都不能自己決定。」他氣憤地想著。這天，卻成為他對人生改觀的重要日子。他去找了瑪格麗特。
羅伯特再次得到如同母親般的愛，是在他決定相信與接受瑪格麗特採訪、共同生活的要求時。瑪格麗特邊聽他說自己的故事，邊耐心陪伴與教導他：閱讀一本書、吃一頓新鮮的晚餐、上市場、到公園聽故事、去到嚮往的海邊。這循循善誘的過程，帶領著羅伯特重新認識自己、肯定自己。
對一個別無選擇的孩童，要改變是如此的難。長期生活在暴力相向與奇怪的獎罰規則中，在他根深蒂固的觀念裡，好與壞已經無從辨別，尤其是當染上毒品被控制住時，只能像人們訓練動物般被圈養著，認為給糖吃就是做對了。因此當瑪格麗特決定要帶羅伯特一起回法國時，她的朋友（FEBEM的內部人員並且不否認FEBEM的失敗）說羅伯特真是個幸運的人，瑪格麗特卻回答：「不，這不是幸運，這一切對一個孩子來說，實在太難了。」
在法國待了幾年之後，羅伯特選擇回到巴西接受大學教育，並且找到自己的母親，伴其終老。現在四十四歲的羅伯特，是全世界公認最會說故事的人之一。電影最後放了一段他講故事的畫面，生動活潑的表演，讓台下的大人小孩都聽得十分入迷。
「電影」也是「說故事」，很感謝有像《編造自己的幸福》這樣的一部電影，讓我們了解更多「人」的可能性與在這世界上許多的美好。
（本文感謝六月號幼獅文藝提供）
留言列表
影片情報站 (16)
